久病痼疾,络伤入血,化瘀 脾胃病多为饮食劳倦,或情志内伤,肝失疏泄,以致中焦气机阻滞,日久影响血络通畅,而致络脉瘀阻。亦有疾病迁延日久,气血津液亏虚,无以荣养血脉,络脉涩滞而致瘀血内停,或阴虚燥热,耗伤阴血,又灼伤血络,血溢于外,留而成瘀。是故《临证指南医案》云,“初病在气,久必入血”,“胃痛久而屡发,必有凝痰聚瘀”。 气滞与瘀血互为因果,互为影响。气滞日久,必有血瘀,瘀血留而不化,则气滞更甚,导致病势缠绵,难以根治。连老慢性胃病时,尤为注重化瘀。因气滞而血瘀者,往往在药中酌加化瘀之药,常用枳壳、佛手、丹参、郁金、红花、桃仁、川芎等,以促进气血运行,消散胃络瘀血,使营血流畅,瘀消络通。因气虚而血瘀者,常用补中汤健脾,升降气机,佐以丹参、白檀香、降香、延胡索等兼调气血,达到气旺则血行,血行则瘀散。连老善用丹参,取其破宿瘀而生新血,功同四物,既可又可养血。如用丹参饮,可除心胃诸痛。对于胃火亢盛灼伤血络致瘀血者,可用丹皮、丹参、赤芍等凉血、、散瘀;对于阴虚津伤之证,可用北沙参、麦门冬、当归、丹参、三七、白及等以养阴和血、消肿生肌。现代医学表明,化瘀药不但有止痛作用,还可改善胃黏膜的血液循环,消除炎症细胞浸润,促进病灶恢复,防止组织异型增生。
统筹攻补,补而勿滞,泻而勿损 经云:“阳道实,阴道虚。”脾为至阴之脏,其病多虚;胃为阳热之腑,其病多实。脾虚证治以健脾补气、温中散寒之法,常用四君、理中之辈。胃实证治以泻热、通下、降气、消导之法,常用白虎、承气之类。连老强调,脾胃病往往虚实夹杂较多,临证不可一概而论。脾虚或兼有湿浊、湿热之实,胃实或亦有气阴之虚。因此,久病或老年体虚病者,每见寒热虚实夹杂,治当寒温并调,虚实同顾,攻补兼施。 脾胃虚证,常以甘药补之,然须把握气机之升降,分清气虚气滞之不同。甘味之品易滞气生满、助湿生痰,常配伍陈皮、佛手、木香、苏梗等导滞又甘能生湿,妨碍运化,凡因湿浊、饮邪阻滞中焦引起的呕吐痞满证,当忌用甘药。胃阴虚正忌滋腻壅塞之剂,宜清补、平补,以达胃健纳旺之目的,常用沙参、麦冬、石斛、玉竹、扁豆之类,补而不腻。如用熟地等滋腻补药时,常酌加陈皮、砂仁、木香等健脾之品,以防粘膩呆滞脾胃。 若胃火蕴结、阳明腑实、脾蕴湿热等实热证候,运用黄连、大黄、龙胆草之类苦寒之药,须详加辨证,否则偾事。若为胃气虚弱,寒凝中焦,误投苦寒方药,则伤阳败胃,或化燥竭阴。此外,胃喜润恶燥,对于木香、砂仁、苍术、厚朴、陈皮等辛香温散之辈,虽有散结消痞之功,用于脾胃气滞、湿阻、食积等证,但若久用重用,也必耗伤胃气。干姜、附子、肉桂等辛热温燥之品,虽有温中散寒之力,然亦不可用之太过,谨防胃之阴津受耗。攻伐之剂,多为峻烈之品,祛邪之力猛,然伤胃之虑亦深,故常佐以草、枣和缓之药,顾护胃气,中病即止,使病退而胃不伤。
医案 单某,女,时年55岁,2018年6月15日初诊。已3年,近1个月来加重,难以入睡,睡后易醒,每夜只能睡3小时左右,伴口苦,右关脉大,左关脉弦,舌尖红苔薄腻。 诊断:(痰热扰心型)不寐。 治则:化痰清热。 方药:姜半夏10g,陈皮10g,茯苓15g,甘草3g,生姜3片,炒枳实10g,竹茹10g,黄连3g,郁金12g,丹参15g,米仁30g。共7服,水煎服,日1服。 6月23日二诊:夜寐已好转,余症同前。上方姜半夏改12g,黄连改5g。共14服,水煎服,日一服。 7月13日三诊:夜寐继续好转,仍口苦,便溏,右关大左关弦,舌红苔薄。上方改姜半夏10g,黄连4g,加太子参20g。共14服,水煎服,日一服。以后患者以黄连温胆汤化裁继续1个月。2个月后随访,患者睡眠改善,每夜能睡6小时左右,口不苦,纳可,便调。 按:本案患者平素饮食不节,嗜食肥甘,积湿生痰,因痰生热,痰热上扰,故心烦;痰郁化火则见口苦;舌尖红苔薄腻,为痰热内扰之征。右关属脾,右关脉大,连建伟认为是阳气旺盛,脾胃尚强;左关属肝,左关脉弦为肝气郁滞,治当燥湿化痰、清热除烦,方用黄连温胆汤(由温胆汤加黄连而成)。温胆汤的古书记载,早见于唐代孙思邈《备急千金要方·卷十二胆腑·胆虚实第二》篇,有云:“治大病后,虚烦,不得眠,此胆寒故也,宜服温胆汤方。”药由半夏、陈皮、枳实、竹茹、甘草、生姜组成。 郑重申明: 由于每个人的体质和病情不同,本案中的方药和剂量仅适用于本案病人当时的病情。未经中医辨证诊治,不得照搬使用本案中的和剂量。广大读者如有需要,应前往正规医院诊治,以免贻误病情。
现任浙江中医药大学教授,主任医师,博士生导师,中华中医药学会方剂分会主任委员,全国中医文献学研究会常务理事,全国政协委员,中国民主促进会浙江省委员会副主任委员。长期从事方剂学的教学工作,治学严谨,1996年被授予“浙江省教师”称号。长期坚持临床,医术精湛,2001年被授予“浙江省名中医”称号。